英国浪漫主义画家威廉·透纳笔下的莱茵河风景画,属于莱茵浪漫主义最重要的作品之列。2014年,这些画作的产生地——科布伦茨和宾根之间的莱茵河畔将会推出一条名为透纳之路的旅游线路。
我和阿明·特梅斯(Armin Thommes)相约碰头。他是一名画家,对威廉·透纳(William Turner)很有研究,就是他策划了沿中莱茵河谷的“威廉·透纳之路”。特梅斯从一个薄薄的夹子里拿出明年将标记透纳之路的水彩画的复印件。展现在我面前的是柔和的色调,模糊的色块,朦胧的轮廓,唯有城堡废墟绽放出强烈的橙色或紫色。但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画面上表现的光!特梅斯介绍说:“透纳的风格,先于印象派一步。”我还了解到,透纳的莱茵河风景画,对19世纪兴起莱茵河中段旅游热起了很大作用。
两百年前的徒步旅行
1817年,英国画家威廉·透纳进行了他的第一次莱茵河之行。他仅花了两天时间,就从科布伦茨(Koblenz)走到了宾根(Bingen)。我粗略估算了一下:那段路将近60公里,也就是说他每天走了30公里,真是叫人佩服!而我则是庆幸我们在这大热天不用走那么长的路:从圣戈阿尔(St. Goar)沿着莱茵河向南,走出小镇,就到了当年透纳画罗累莱的地方。与圣戈阿尔隔水相望的斜对面,就是那块著名的礁石。在莱茵河岸两天的旅途中,透纳画了上百张素描。回到英国后,他才创作了彩色绘画,最后创作出50余幅大尺寸的莱茵浪漫主义风格的水彩画和油画。浪漫主义流派的画家和诗人,无一不把莱茵地区的风景描绘成他们心中的神往之地。
途中有几段,我猜测,是当年牵拉货船逆流而上的纤夫和马匹行走的道路,也是透纳走过的路。如今,这里是沿着莱茵河的自行车道,还有9号联邦公路,公路上传来一阵阵汽车开过的声音。不过在狭窄的莱茵河谷里,和几分钟就呼啸而过的火车比起来,汽车的噪音微不足道。透纳当年在这儿经历的是一片宁静。我想短暂想象一下那时的情景。我充耳不闻这些噪声,就当眼前没有莱茵河畔露营地上的那些房车,也没有河上的那些货船和游轮。我假想,一艘帆船无声地顺流而下。终于,我耳边听到的只是潺潺流水。一片宁静。啊!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人们会向往这样的地方了。
沿着大师的足迹
从2005年开始,阿明·特梅斯就拿着透纳的画,系统地考证科布伦茨到宾根间的河岸景观。无论是遍布荆棘的黑莓丛,还是陡峭难行的河岸坡,特梅斯哪儿都没有落下。不过他承认:“有的时候还有其他困难,增加了定向难度。因为透纳并不是完全按照真实景观作画的。对他来说,画面的效果才是最重要的。”自然风光缺少的那种戏剧效果,透纳会在他的画里补上。他将不同视角组合在一起,有时还会把山峰或者塔楼挪个地方。“这在透纳描绘的奥伯韦塞尔(Oberwesel)风景画中,表现得非常明显。”特梅斯说。
好吧,去奥伯韦塞尔,顺河往下游去7公里,中间莱茵河两度转弯。透纳从一个较高的瞭望点描绘了奥伯韦塞尔,特梅斯毫无疑问地辨别出了这个瞭望点。不过透纳当年是怎么到那儿的,就不可而知。而我们呢,开始往高处走。走到高处,莱茵河谷就在脚下,罗蕾莱礁石就在对面。我们在酷暑中继续前行,穿过麦田,穿过荫凉的林子和山坡上的葡萄园,偶尔可以看到一眼脚下深处的莱茵河。最后,和感觉是多达五辆的旅游大巴,同时到达了目的地。
阿明·特梅斯翻看着他的画夹,找到了透纳的那幅《远眺奥伯韦塞尔》。特梅斯指着说:“你瞧,这里是透纳的第二个视角。”只见画中左侧,矗立着一个白色塔楼。确实,从我们站的这个位置,透纳是不可能看到这座塔楼的。但在这幅作品中,有这么个塔楼别有一番风致。明年,在特梅斯辨别出来的26个地点,都将会立一个信息牌。届时,每个人都可以用画家的眼光来看这些风景,然后或许可以理解,透纳是怎样做到不光是画下风景,而且还抓到其精华所在的。一种感觉。
开大众旅游的先河
透纳的时代,到莱茵河旅行是知识界很“潮”的事情。正是经过了众多画家、文学家和思想家的诠释,这里的风光才被美化成不同寻常的了。“他们的作品如今被归为莱茵浪漫主义。”特梅斯说。也就是莱茵河中游的世外桃源,透纳使人们对此地的神往有了一个具象。
随之而来的旅游热潮,却是中莱茵河谷始料未及的。那是欧洲大众旅游最早的实例之一。如今,每年都有数十万游客涌向这片神往之地。2002年,这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纳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像阿明·特梅斯带来的这类想法很受欢迎。“透纳之路会引起文化爱好者们的注意,当然也会引起那些还从没听说过威廉·透纳的人。”中莱茵河谷协作组织主席贝尔特拉姆·贝克(Bertram Beck)说。在该协作组织支持下,特梅斯的想法才得以实现。
我们又回到了早晨出发的地方——圣戈阿尔。当年透纳游历莱茵河的时候,就很喜欢在这个小地方过夜。特梅斯的家就在这儿。和中莱茵河谷的其他城市一样,圣戈阿尔也有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纪念品商店,对我来说它们简直就是扼杀浪漫的利器。傍晚我逃到莱茵河岸边的威廉·透纳广场。这是特梅斯最后给我推荐的去处。这里除了几个宽宽的白色台阶和简朴的石凳,其它什么都没有。站在这里,身后是莱茵费尔斯古堡,左边有鼠堡,对面有猫堡,面前是夕阳照耀下的莱茵河,河水深蓝。近两百年前,威廉·透纳就站在这里,可能和现在的我一样,深深地沉醉于这绝世美景。